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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作家问卷:丰一畛×水鬼×魏思孝×徐衎

中华文学选刊 中华文学选刊杂志 2023-04-09



中华文学选刊

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


丰一畛×水鬼×魏思孝×徐衎

完整版答卷发布


“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中华文学选刊》向目前活跃于文学期刊、网络社区及类型文学领域的35岁以下青年作家(1985年及以后出生)发去调查问卷,提出了10组问题。


共有117位作家参与了本次调查,主要内容刊发于《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5期、6期。


今天发布的是丰一畛×水鬼×魏思孝×徐衎的完整版答卷。


——编辑部


 

丰一畛

丰一畛,男,原名孔瑞,1987年生,山东泗水人。现为贵州民族大学教师。作品见《北京文学》《上海文学》《山花》《作品》等刊。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丰一畛:上大学后,业余读了些当代文学作品,慢慢觉得,哦,我也可以试着写点什么。想写点什么的愿望,一直没断过,只是,写,是断断续续的。对文学的理解应该是发生了变化吧?但这变化好像是潜移默化的,身处其中,反而看不真切。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丰一畛:第一位非常明确,史铁生先生。史铁生的作品让我第一次对写作产生了遐想。种子是从这儿埋下的。那还是高考前夕,我躲在一间租来的破败房子里,读到了油印的《命若琴弦》。我做了个愚蠢的决定,无论高考作文是材料的还是命题的,我都要写写史铁生。结果,那年高考,我语文成绩出奇的差。老师说,最大的可能是作文跑题了。再有,是阎连科和余华吧。国外的作品,看过一些,影响肯定有,但,使劲往那靠,感觉也靠不过去。之所以后来想写点东西,还是想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这也许就是史铁生的影响吧。至于阎连科和余华,他们的写作触动了我,怎么个触动法,我说不好。有人说,阎连科的写作没有贡献人物,我不这么认为。无论司马蓝还是柳乡长,他写出了具有权力属性的中国农民。而余华,无论徐福贵还是许三观,他则写出了具有日常生活属性的中国农民。窃以为,一个写作者,想写更深处的中国人,最好还是要去想想那个高度浓缩了的农民形象。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丰一畛:大学学的工科,硕士博士转到了社会科学,毕业的专业叫民族社会学,现在在边远省份的一个大学里当老师。学习经历或职业能不能给写作提供滋养先另说,关键地,它们占去了我太多的时间。白花花的时间啊。另外,这些自己硬塞进脑子的所谓的知识正在产生反作用力,我不知道这股力量要干什么。我是想写东西的,非常羡慕从一而终或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希望能有大块的时间写作,成不成为职业作家倒在其次。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丰一畛:作品主要发在期刊上,惭愧,没多少作品,也没发过什么大刊。毫无疑问,以期刊为中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正在圈子化,当然,其他学科门类同样在圈子化,甚至更严重。就我个人而言,写得少,难发,发出来了,也没人看。大环境就是这样的。还有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写小说也不能评职称。我的写作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一系列的犹疑,充满了否定与自我否定。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丰一畛:感觉这个问题评论家来回答更合适。野路子出来的,还没怎么弄清这个传统到底包含什么,只能说两句门外话。写小说的,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观点和看法?鲁迅当然是好的,沈从文和汪曾祺也挺好啊。经典作品,以前读过一些,现在偶尔还会翻翻,更多时候是带着疑问去翻的。说实话,隐隐约约还是有参照或幻想的吧,要是能写出个孔乙己,那,那还是别瞎想了。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丰一畛:关注。群体性特征这种东西,应该看在什么层次上说。当然会有不同,同一代里也有不同。80后写东西的,从最早“新概念”那一波算起,时间上空间上分了多少岔了。不同是一个层次,同又是另一个层次。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丰一畛:起步阶段,这些评价尺度都会影响吧。但,就像上面说的,我的写作主要面对的还是自己的生存困境。史铁生到底在为谁写?他的“理想读者”又是谁?有时候管不了那么多。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丰一畛:认同。没有独特的个人经验。但那又怎样呢?“伤痕文学”引一时风潮,究竟留下了什么?历史的“伤”已经挖完了吗?有个人类学家叫格尔茨,他说过个意思,或许是我冒充他说的——还是就什么说点什么吧?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丰一畛:曾经有一段时间,看了不少西方文艺电影。影响主要是视野上的,也包括创作手法。写东西时,有个小习惯,会找一首舒缓的曲子做背景音乐。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丰一畛:是。经典,涉及命名,涉及话语权。有时候,这不是作品或作品类型的问题,是人的问题,权力的问题。


丰一畛新作《安魂曲》发表于《湖南文学》2019年3期





水鬼

水鬼,男,1989年生,湖南湘西。现居广东东莞。小说见《湖南文学》《花城》《天涯》等刊。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水鬼:差不多十年前吧。对于文学的理解好像没什么变化,我觉得文学就是造梦,营建自己的另一个精神世界,当然它也可以通过漫画、电影等形式表达,只是文字是最经济的一种形式。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水鬼:第一位是鲁迅,最初没什么书读,只能读课本,是他让我对小说发生了兴趣,对于鲁迅作品的兴趣也最为持久。第二位是孙犁,从最基本的小说语言上来说,汪曾祺、阿城这类作家固然辨识度高,可是读久了会腻味,孙犁不同,他的语言,久读之后依然感到新鲜。第三位是芥川龙之介,很久之前读过他的一篇《竹林中》,写一个被绑的武士,听到一个人在哭,听了很久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在哭,读起来有一种灵魂从肉身中脱离出来的感觉。他小说所透出的魅力,很是让人着迷。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水鬼:我以前学机械的,后来又做过很多种不同职业,它们没有提供什么滋养,从经验上来说,也没有取用过它们,对它们避之不及,完全没有兴趣把它们写进小说,更别说探究它们,熟悉的东西总是让人丧失想象力。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所事事,想成为一个职业作家,但是后来都失败了。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水鬼:发表主要还是一些阅读网站、微信公号、文学期刊等。空间够大,途径够多,但也更容易淹没于其中。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水鬼:除了文体的继承外,其他的谈不上什么。现当代作品在最初接触文学的时候经常阅读,但是后来基本上不读,阅读最多的是中国古典文学和翻译作品。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水鬼:既然有发表就会有交流,有交流就会有对同代写作者的关注,想看看他们写了些什么。如果说有群体性特征,青年作家的写作更纯粹,回归到了文学本身。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水鬼:以前刚开始写作,倒是挺想在期刊发表的,我第一篇小说就是模仿期刊上的作品,我觉得那样是不是能够更好发表,到后来也就只是一笔稿费的意义。

到现在吧,可能唯一还有影响的就是图书市场,想写一本畅销的类型文学,当然也只是想想。我的“理想读者”就是我自己。王小波说写作就是一些发出去的信,但我认为这种沟通交流是完全无意义的,不管你的作品被人如何理解,终会有一种很虚无的感觉,他人永远是他人。写给自己看吧,我经常看自己过往的作品,很陌生化,感觉不是自己写的,既分离又一体。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水鬼:这当然不是一个问题。“文革”结束,诞生了大批的伤痕文学,如果历史和现实太过厚重,以及人本身外部的经历经验太过丰富,写作者很难抛弃这些东西,不论题材还是思想性,都会向这些靠近,这不也是一种束缚吗?在一个朝九晚五的年代,过着平常的生活,这个时候,可能就像日本的漫画家们一样,会诞生出一些非常有意思的幻想作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人经验吧。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水鬼:主要还是影视,因为我写的东西本身是非常视觉和故事化的。以前看一个导演的访谈,说他做副导演时和导演去拍戏,好像是拍一场古代士兵的战斗群戏,当时天色阴沉,大风吹着枯草,士兵们拍戏中途休息,落寞地坐在草地上,像打了败仗一样,他当时想着,这个镜头才应该拍下,而不是一群人在镜头中混战。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水鬼:有一些东西是文字组合,它永远也成不了文学。类型文学已经延续很多年了。经典作品的面貌得取决于未来的人对什么样的作品感兴趣。

 

 水鬼新作《食色两相》发表于《花城》2019年1期


 


魏思孝

魏思孝,男,1986年生,山东淄博人。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小镇忧郁青年的十八种死法》《嘘,听你说》《兄弟,我们就要发财了》等。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魏思孝:2008年吧,在之前也写了不少,但大致属于青春文学,感伤和无病呻吟并存吧。2008年,突然有一天想,如果我在夜晚来到一个陌生的小镇,住进旅馆,遇到一个在逃犯,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然后就顺着思路写了中篇《青年旅馆的反面》。能感觉到这更接近于创意写作的范畴,由一个点子出发。以至于后来许多年也是按照这种套路来进行的,好听点叫创意写作,实质上无非就是小聪明。如今,我几乎不再这么对待写作,能激发自己写作欲望的,更多的还是你对人物的情感,以及人物广袤的内心。也有意去回避脱离自己生活经验的题材,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大概可以更好地去专注写点什么。这是我的辩白。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魏思孝:王小波,乌青,丹尼斯·约翰逊。

王小波,迄今为止,最激动人心的阅读体验来自于《黄金时代》。

乌青,一方面,他创立的文学论坛果皮村,保留了大量来自于橡皮文学网和他们文学网的电子书,弥补了错过本世纪初热闹的文学论坛所带来的遗憾,由此我得以阅读到大批的文字英雄。另一方面,乌青虽然最被人熟知的身份是诗人,他也写了大量的小说。我对小说语感的建立,以及在我青涩的写作时期,感受到国外作家诸如卡夫卡、塞林格等人的魅力,来自于乌青小说里的融合。

丹尼斯·约翰逊,目前的阶段,我想写出类似于丹尼斯约翰逊《火车梦》这样的小说。一个普通人的史诗。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魏思孝:我大学念的师范类,历史教育专业。已经发生的历史是无法更改的,大学里面对那些已经学了好多年的历史事件,我自己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专业课没怎么学。所以也谈不上对我的写作有什么影响。这听起来对史学有些不重视,只是我所学的专业,是培养教师。我没有深入去领悟浩瀚的历史,从中汲取到多少营养,有些遗憾。

毕业后,我几乎也没怎么工作过,至今也是这样。看样子是个职业作家,不过我又缺乏专业作家所具备的大量阅读和思考,这也是我在今后的写作生涯中,需要去改进和提高的地方。貌似自己还有很多的潜力可以挖掘。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魏思孝:写作者把文字写出来,后续的出书发表、与读者产生联系、引起社会的反响,以及获得相应的酬劳,不能说我不关心,只是这确实超出了我个人的能力。我确实谈不上是多么积极的人,虽然也有名利之心,却也做不到费心劳神去太多经营。我只能尽可能督促自己,多写一点。寄希望于只要有够格的作品,必然会得到反馈。起码,我已经过了苦于出书没有途径的阶段。只是如今不仅是出书,还有发在网络上,其他的不论,连里面的脏话都要过滤。这多少有些不太像话。如今信息流通,媒介众多,让人看到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怎么让人去找你,归根结底是你的文字是否达到了一定的水准。这是写作者自身的问题。

从开始写作,我就知道,自己的东西也只能在传统刊物发表换取稿酬。不过要指望期刊带给你更大的阅读群,那也是种奢望,期刊读者有限,更可以理解为自产自销。不过期刊发表也有他的重要性,众多的文学评论家会作为研究的对象,尤其是我这种作协系统的签约作家,考核的标准是期刊的发表量。这几年,随着自媒体平台的增多,确实多了传播的途径,但大致还是注重故事以及非虚构,为了稿酬也写过,不过这有些远离我对文字的追求。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魏思孝:作为当下的见证者参与者,百年内的确涌现了庞杂的写作者和浩如烟海的书籍。我们总是发出感叹,没多少有价值的作品。这是事实,不过也未免太严苛了。在我看来,有那么几部经典的文学作品出现,已经很可以了。每个时代,或者说二三十年,有那么一两部作品就足够了。难道我们还不理智地认为,每年都有几部经典著作吗?

鉴于经典作品的量有限,所以阅读得不多,却也总是反复阅读。比如鲁迅的《祝福》,陈忠实的《白鹿原》,就是我在写作时的参照系,简单来说,我也想写得这么好。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魏思孝:说不关注的人,未免太冷漠了些。我是关注的,毕竟是同行者,看到写的不行的,可以沾沾自喜,提高信心。看到写的好的,可以让自己具备竞争意识,不要懈怠,要加把劲。

对于我们这个年龄层的写作者,大致要再过几年才会有更恰当的认知。最起码是四十多岁左右。我对自己的要求,怎么着四十岁左右也要写出点像样的东西来。我不太熟悉前辈们有什么样的特征和倾向,所以也不容易谈出什么差异性吧。不过,我觉得在如今,诱惑众多,还在坚持写作的,起码态度要更职业些吧,不过也不否认有我这种干不了别的只能写作的人。非要说的话,只能就自己的特点谈一下:更不相信权威,更在乎自己的判断。这个确实不太好谈,每个人都不一样。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魏思孝:我不会被这些所左右,也不会为了这些去写作。这是我很早就认识到的,写作只能发自内心,不能迁就任何方面。如果我的写作,恰好引起了外界的关注,那是它应得的。落实到具体的作品,我的几篇小说投给期刊后,有那么几位编辑给过我反馈的意见,在这里不妨列出他们的名字,《十月》的赵文广,《人民文学》的刘汀。我这人性格上不是追求完美的人,有些懈怠,如果他们不提意见,就这么发表了的话,我也就不会再修改。他们的婉拒,也让我有动力去修改,弥补了原本的不足。这两位在我看来是优秀的编辑。如果说要有影响,大概是让我在此后的写作上更注重打磨。

至于专业奖项,大概是问我是否会为了获奖去写小说。我不能说自己能淡泊到看淡这些,却也无法做到。这终究是件不讨好的事情,也有些违背创作的初衷。而写作同行和专家学者,他们对文学独到的见解,我当然还是要听取的。

至于图书市场和大众媒体,我更希望自己不是迎合他们,而是去改变他们阅读习惯的写作者。

当你名利的主要战场在哪个地方,你当然更关注哪里,以我而言,目前还是在意期刊文学界(暂且这么称呼)。只是我阅读的期刊不多,大致是有我小说刊登的,收到样刊会翻下其他作品。我时常感叹,文学的标准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在我看来完全算不上小说,都还没入门的东西,居然就这么刊登了。期刊的文学标准,在编辑们的手中。也不能说他们水平不行,我的观感就是标准了,这就不负责了。但有标准总归好过没有标准,这也是相对最公平的方式,有理想有能力的期刊编辑也大有人在。我始终相信,即便你有幸在刊物发表,如果本身作品不行,也只是过眼云烟,我相信时间的公正。时间比人可靠多了。

至于“理想读者”,鉴于我写作的内容大多是农村,以及混迹在小地方的青年们,可惜,这些人又普遍不怎么看书,我的处境有些尴尬。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魏思孝:当代青年们,如同前几代作家一样,最终能留下的就一两个名字,超不过五个。也不需要各行各业涌现出一个代表出来。若是我们普遍面临那么多问题,要我说,前几代作家,所谓人生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有多少能立得住的作品?真是对不起自己的人生经历啊。还好,我们当代青年,还有希望再折腾几年试试。

而我们也不能回避自身的问题,提问所列举的这些问题,不仅是我们的,我相信每个时代的写作者,都会面临这些。我们的语言体系中,习惯用时代的局限性来解释一些问题和试图去掩盖一些问题。我始终愿意去相信,当代的青年作家中,有克服这些问题,依靠自己的才能和勤奋,进入当之无愧的文学巨匠的行列,他(她)的身影将同时代的我们遮蔽。有幸如此,我也为之感到兴奋。

我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是具独特性的,这也是我当初写作劝说自己的话。不然,任凭从何种角度去看,我都没什么资格去写东西。而这也是我时常劝导写作者的话,把你的所感所想写出来,这没什么的。能出些什么样的作品,还是在作者个人的能力。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魏思孝:我写作的时候喜欢听歌,但这谈不上影响写作,大概会对进度有所影响,比如碰到好的音乐,心情舒畅,会写得顺利些吧。至于影视,有些导演的电影,确实对我看待世界的方式产生过影响。比如科恩兄弟的电影里人所面临的处境。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魏思孝:文学是没有边界的,是我们不断划定这个是文学,那个是文学,然后将其归类。就像,一块叫做文学的土地,在上面生产的所有作物,都可以归类为文学。兼容并包,也是文学的魅力,看似没有门槛,吸引我们进入,然后在探索的过程中,有无形的高度,等着我们去攀登。

我不知道未来文学经典会是怎么样。就像李白预见不到如今的现代诗歌。罗贯中预见不到鲁迅。莎士比亚预见不到《等待戈多》。但我相信,文学的经典有着共性。我相信,其他的回答者会更详细的去说这个问题。

 

魏思孝《小镇忧郁青年的十八种死法》

 


 

 

徐衎

徐衎,男,1989年生。南开大学现当代文学硕士,现居浙江。作品见《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等刊。曾获人民文学·紫金之星短篇小说佳作奖等。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徐衎:本科阶段吧,“自觉”还在进行中,写作阅读都在继续取舍,持续调整,以前更多是满足表达欲以及心理疗愈,现在加一条:创造的本能。无中生有在文学中永远是迷人的。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徐衎:这个真没法说,太多啦,实在太多,不如到我的作品中寻找蛛丝马迹吧……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徐衎:文学专业毕业,但做着和文学关系不大的工作,这段经验本身即是滋养,好像我也可以写《革命之路》《缮写员巴托比》抑或《创业史》这一类的题材了……我希望成为那种没有写作方面的客观困难阻碍,不用为了生计写不想写的东西,但生活依然敞开,对世界还很好奇,有正义感,而且能够很勇敢的职业作家,简言之,职业的作家,不流水线的作业。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徐衎:目前为止我的作品首发都还是在传统的文学期刊上,和许多同行相比,我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写作者,一般的流程就是写,改定了,发给编辑,编辑如果有意见,再探讨,探讨不过,继续改,直至通过,然后坐等发表,坐等纸质样刊和期刊公众号的面世,大致这么个过程。当下生产传播机制貌似繁荣多元,各种自媒体欣欣向荣,反倒一定程度上稀释了一些好东西,貌似传播获取都更便捷了,但也增加了甄选辨别的成本。我不排斥碎片化的阅读,像“人物”“sir电影”“萝贝贝”等等许多公众号,我都是忠实用户,愉快地让它们占据我刷牙、通勤、如厕的时间,但零嘴小菜毕竟不是正餐主食。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徐衎:我记得“木心热”的时候,有一种论调说,木心的创作接续了“五四”新文学在1949年之后的发展脉络。我想说的是,任何一种文学传统在呈现的同时势必也遮蔽了一些,即便大陆通行的几版“现当代文学史”也各有差异,在这个基础上,港台地区文学与马华文学都是有益也是必要的补充,而且这个传统也是“动态平衡”的,比如会有新“出土”的,重新成为研究热点的作家,也有逐渐边缘化完成其特定使命的人与文,这个“动态”是观照传统的一个基本态度,不限于文学传统。由于我是中文系毕业,对现代文学经典作品还算了解,像鲁迅、张爱玲、沈从文、萧红、丁玲、巴金等等都在不同阶段或不同方面做过我写作上的老师。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徐衎:会看一些,但肯定在整个阅读比重中占得不大,不是自傲,我曾经和一个写作的朋友达成共识:古今中外那么那么多经典等待我们翻阅汲取,可是生命何其短暂,我们留给同行的时间(指阅读同行的作品)真的不多啦……我记得我们当时聊出这个共识结论的时候,还特矫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留给同行的时间真的不多啦……仿佛这样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无视对方的写作实绩还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似的……群体性特征碍于个人涉猎有限不好说,一个感受就是大家的起点肯定是比前几代作家高的,学习的主客观条件也优于前辈作家,但还是活在前几代作家的影响焦虑中。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徐衎:我比较看重我所喜爱认可的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的意见,可能和我“学院派”的学习背景有关,另外也是因为市场、大众媒体、互联网这些实在不是我可控的,我有信心写出让期刊编辑或者评论家满意的作品,但无法保证作品成为“爆款”。

我的“理想读者”希望是和我写作认真程度差不多相匹配的阅读者,套用张承志的一句话,“反正读我的小说和诗的人从来休想一目十行”。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徐衎:我肯定是拥有专属于我个人的独特经验的,不然真是要说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但问题不在有没有,而在于如何识别辨析以及把这些独特经验剥离出来。尤其是在今天,我们每个人的经验都是受到暗示的,你的经验暗示了我的经验,我的经验暗示你的经验。在这日常经验之上,还有一个更有覆盖性的样本,就是艺术,很大程度上,生活在模仿艺术。在经验的互相暗示之下,写作里的故事也就很难摆脱受暗示的命运,这样说来,贴近现实、生活质感、感情真切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显得“历史感、现实感匮乏”,“经验同质化”。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徐衎:电影的影响最直接吧,它可以让我短时间内积累大量的叙事技巧(性价比比读小说高得多),包括生命经验,哪怕是二手的,戏剧也一样,但远没有观影便捷。电影发明以后,人的寿命至少增加了三倍,这也稍稍缓解了我投入写作中的焦虑,尤其一些难以为继的时刻,看一部电影既是换换脑子,也满足掠回一部分时间的想象。。当然,我也会辨析二者的界限,找出“抗拍性”的部分,那是我在文字上可以下功夫的地方。

至于音乐,写作的时候我会单曲循环一首轻音乐,它犹如一层膜把我摁进那个我努力想要进入的我自己虚构出来的时空里,直至完全进入,至于写作技术上的影响比较有限,我没法像余华那样通过交响乐找出小说的结构,但写不下去的时候,唱唱歌不失为明智之选,换换脑子,很快又能写下去了。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徐衎:与其说移动文学的边界,不如说移动了文学的份额,所谓的正统文学在弱化,原先视为消闲、游戏文学的占比在加大。像科幻、推理等类型文学在近现代小报繁荣时期早已存在,一点不稀奇,如今的一些网络大神可视作从前秦瘦鸥那一路的当代版,秦瘦鸥连载《秋海棠》的时候,万人来信恳请作者别把主人公写死,这和当下网络文学的生产机制不是一模一样吗?不过是换了平台载体,有新意,但算不上多新。

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打破艺术门类间的壁垒,变成一个融绘画、文学、影视、戏剧等等于一体的“大文学”?我瞎讲的。

 

徐衎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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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目录


聚焦│Focus

新青年,新文学: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上)


实力│Main Current

孙   频   鲛在水中央(中篇小说)

选自《收获》2019年第1期


周瑄璞   星期天的下午餐(短篇小说)

选自《人民文学》2019年第3期


姚鄂梅      游刃有余(中篇小说)

选自《钟山》2019年第2期


徐则臣      青城(短篇小说)

选自《青年作家》2019年第4期


扎西才让   达珍(短篇小说)

选自《芳草》2019年第2期


锋锐│New Wave

唐 棣     巴比伦斯的巫师与槲楪气味的沙漠

(短篇小说)

选自《遗闻集》


陈春成     传彩笔(短篇小说)

选自《特区文学》2019年第2期


贾若萱     暴雨梨花针(短篇小说)

选自《湘江文艺》2019年第2期


非虚构│Non-fiction

刘醒龙     获奖是过年,写作是过日子

选自《清明》2019年第2期


李修文    小站秘史

选自《十月》2019年第2期


读大家│Reading Classics

张亦辉    用叙述穿越死亡——从托尔斯泰到鲁尔弗

选自《北京文学》2019年第3期


书架│Book Shelf

中国台湾│ 朱西甯    铁浆

选自《铁浆》


艺见│On Arts

李兆忠   一片森林,通向一口深井——张仃与李可染

选自《天涯》2019年第1期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5期

5月1日出刊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改版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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